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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夏夜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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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你今晚不去了?”外語組那邊的小李老師突然大聲說了起來。

張紹城合上了教科書和剛剛完成的教案,然後拿出自己的皮包,整理東西。

“怎麽辦啊...,我們學校少了一個男老師,今晚聯誼很難辦啊...。”小李老師無奈地抱怨道。

“女孩子多那不是很好?”有人說。

“那不一樣,今晚二中多出來的那位女老師豈不是會很尷尬...。”小李老師皺著眉頭,想辦法。

張紹城在座位上都整理完畢,然後看了一眼時間,終於到了下班的時候,於是他背上皮包,站了起來,朝著門外方向走去。

“哦,張老師,等一下,等一下...。”忽然外語組的李老師穿過自己組內長長的辦公桌,快步來到他身邊。

“哦,李老師,什麽事?”張紹城站住了腳步,疑惑問著這個今年剛剛入職的年輕人。

“張老師,您今晚有時間嗎?如果沒事情的話,參加咱們一中和二中的聯誼活動怎麽樣?”年輕人眼睛明亮,大方地問著他。

“嗯...,今晚...,我有別的事情...。”張紹城不好意思地回覆他。

“啊?什麽事情?”李老師表情有些失落,只能進一步詢問。

“就是個人事情...,要出去吃飯...。”張紹城想了一下,回答他。

“嗨,那參加聯誼也是出去吃飯啊,而且還有二中那邊好看的女老師,一起參加活動吧...,更何況,張老師,你也沒有結婚嘛,手上又沒有配戴戒指,而且你平時一副很宅著的模樣,是不是精力都放在教課上了?一個人有時候也是很寂寞的吧...,參加這種活動不是很好嘛...,多多認識其他人,搞不好哪一次你就碰到真愛了...。”李老師堅持不懈地循循善誘著他。

“啊...,哈哈...,今晚還是不了...,我真的有事情...。”張紹城聽完後尷尬地笑了一下,然後還是擺擺手,拒絕著走出了辦公室。

走到了家門口,張紹城看著手機,從下午發出去的信息,一直到現在,蘭嘉也都沒有給他回覆,他看著自己溫柔詢問晚上是否可以一起外出吃飯的請求話語呆楞楞地停留在屏幕上,也只能無奈地笑了一笑。

他輕推開門,庭院裏面靜悄悄的,圖圖和托尼躺在有陽光一處的長板上慵懶地睡著覺,連有人的走動聲都不能將它們驚起,張紹城走上長板,蹲下身輕撫了兩下這兩只貓咪順滑的毛皮,看著圖圖日益臃腫的體型,心裏決定它們的下頓飯真的是應該少放些貓糧了...。

圖圖和托尼依舊不理會他,緊閉著眼睛沈浸在夢境中,張紹城微微笑著站了起來,徑直走到了插花教課的教室中。

自從蘭嘉回來之後,曾經暫停了插花課程又重新開始了,原本以為要等待一些時間才能夠積累起從前那樣多的學員,但是意外地受到了一些老學員的推薦幫助後,插花課堂很快又開始了課程。

“蘭嘉?”張紹城走進屋內,很小聲地喚著她的名字。

教室裏空無一人,只有整齊擺放的桌椅上,立著今天上課制作出來的花朵,這次使用的是跳舞蘭,洋桔梗,多頭康乃馨和銀葉菊組合而成的掛件式插花,樣式小巧,又很精美。

他放下手中的皮包,然後一邊整理起學員桌面上遺留的廢棄材料,一邊仔細聽著外面安寧的聲響...。

有輕微的腳步聲逐漸走近,張紹城細細傾聽,心裏喜悅。

“你回來了。”何蘭嘉穿著白色的雪紡紗制襯衫搭配著褐色的格子長褲,輕倚門邊,看向他。

“嗯,今天下午沒有我的排課,所以按時下班。”張紹城放下手中的物件,向著她走去。

“哦,今天我的課程也很順利,大家也都早早回去...。”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逐漸面對一起。

“你的信息我也有看到...,但是還不知道要...。”沒等到何蘭嘉將話語全部說完,張紹城就忍不住地牽起了她的手,將她下午觸摸了花的手指一一細細親吻。

“我要讓它們都羨慕我...。”他附在她的耳畔,小聲告訴她。

何蘭嘉微微一楞,隨即禁不住笑了一下。

“幼稚。”她緊看住他的雙眼,概括說道。

其實張紹城早就訂好了晚上的餐位,是他帶過上一屆班級裏的一個名叫王海超的學生家裏開的餐館,這個學生高考後只收到了專科的通知書,後來和家人商量過後,便放棄了覆讀,打算留在家裏,繼承家業。

‘嗯...,或許看起來也不錯...。”張紹城遠遠地望著那個孩子忙碌的身影,心裏想道。

“張老師,你們的點餐都齊了。”王海超將托盤上的飯菜一一擺放在餐桌上,然後在旁邊的空位坐了下來。

“嗨,何老師好...。”孩子坐好後,也向著對面的女人也打了一聲招呼。

何蘭嘉微微笑著欠了一下身,也輕輕應答了一聲。

“你們家店裏生意還不錯...。”張紹城向前探了一下身子,吸引著孩子的視線,然後環顧到這個時間餐館裏的座位都已經坐滿,人聲嘈雜,也放大了聲音說話,才能夠聽得清。

“沒有的,今天不是周五的晚上了嘛,明天雙休日,所以大家都出來吃飯了...。”王海超擦了擦額頭的汗水,嗓門聲很大地告訴他。

“哦,這樣...,怎麽樣?在家裏跟著父母學習...。”張紹城拿起桌面上的濕巾遞給何蘭嘉一塊,然後自己也拿起一張開始擦拭手掌。

“天天挨罵...。”王海超用手稍微擋了一下臉部,對他抱怨說。

“當然要對你嚴格一些,這不是你選擇的路嘛,你馬上就要二十歲了,不可以再像小孩子一樣了...。”他又不知為何擺出了老師姿態,正經說道。

“張老師,不要我都畢業了你還這麽一副訓人樣子,整天挨罵,我的自信心也很受傷好吧...。”王海超做出一副哭唧唧的表情,堵嘴說著。

“好了...,你爸媽也是為了你好,你要多多學習,經營飯店壓力也很大的,多看一些經營管理類的書,學習一下新的商業模式,給你父母多分分憂...。”張紹城也不懂太多經商的東西,只能如此教條地告誡著這個孩子。

“嗯嗯,學著呢學著呢...,我還跟咱們班級裏的許菡文聯系了,他不是考上了XX大學的經管學院...,沒事我也總問他,讓他幫忙給出主意...。”王海超害羞地摸了一下腦袋,熱情說道。

“那你給人家錢嗎?別人給你出主意,免費的?”張紹城打趣問他。

“哦,我跟他說了,等他放假回來了,來我這裏免費吃飯,我請客...。”王海超見又有人走入店內,就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張老師,你們也多多來我這裏吃飯,何老師也是...,哦,對了,今天免費給你們贈送了一份我們家新出的招牌菜,紅燒三道鱗魚,其實是我自己剛學的,你們嘗嘗...,好了,就不打擾你們了,我去招呼客人了...。”王海超低頭欠了一下身,然後快步走到門邊,迎接著新的客人。

他們兩個人看著那個孩子臉上堆出了成熟模樣的微笑,略微有些欣慰的。

“變化了好多...。”何蘭嘉重新擺放了一下飯菜的位置,淡淡說著。

“嗯,當然了,如果想在這個社會上生存下去,很多技能必須要去學會...。”張紹城回過神,回應她。

“我是說,這個孩子,比之前胖了好多...。”何蘭嘉看向他的面龐,微笑說道。

“啊...,畢竟這裏是餐館嘛,可能有太多美食誘惑,他也經受不住啊...。”張紹城挪了下椅子更靠近她一些,撫摸她的臉頰,讓他們兩人從這嘈雜的環境中脫離開來。

“那我們下次來,要不要送給他一個體重秤?稍微提示一下?”何蘭嘉也微微向他靠近,好像只有這樣才能夠聽到彼此的話語。

“不用這麽麻煩的,我有時間了給他發個信息,稍微警告一下...。”張紹城聞到了她身上的好聞香氣,映入眼簾的景象都渲染出粉紅。

“嗯...,你自己的學生自己負責吧...。”這個時候何蘭嘉坐正了身子,拿起擺放在桌子上面的碗筷,伸向了那個孩子做的紅燒三道鱗魚...。

“哎,等一下,等一下...。”張紹城急忙將那盤魚移到了自己的面前,先停下了她吃飯的動作,然後拿起筷子,仔細地將裏面的魚刺都剔除掉,然後去掉魚頭魚尾部分,重新將菜品放到女人面前。

何蘭嘉呆呆地看著這清理幹凈的魚肉,羞紅了臉頰。

“我又不是小孩子...。”她低下頭,伸出筷子,小心地慢慢吃著。

張紹城微笑著支起了臉頰,看著她現在的溫柔模樣,伸出手,將她耳邊落下的發絲掖入耳後...。

周五晚上的集市總是很熱鬧的,張紹城牽著何蘭嘉的手,透過層層的人群,看向每一個售賣精美物品的攤位。

來回走動的人都熙熙攘攘的,最後,何蘭嘉在一處賣著金魚的門店前停了下來。

“蘭嘉,你是要買嗎?”張紹城疑惑地問她。

“並沒有...。”身邊的女人盯看著,小聲回答他。

“我想也是,如果你買回去,在圖圖和托尼的註視下,它們是活不過第二天的早晨的...。”張紹城扶住她的肩頭,對她說。

“可是...,沒說不可以看一下吧...。”何蘭嘉轉過頭來看著他,然後蹲下身去,仔細地看著每一個魚缸裏的生物們。

張紹城微笑著站在她的身後,安靜地看著這樣喜愛的畫面。

來回走動的人問著老板養魚的細節,張紹城偶爾聽一下,簡單記著。

“咦?是張老師啊...。”人語說話中好像混雜進了一個自己很熟悉的聲音。

“哎,你們等一下,那是我們學校教物理的張老師。”聲音逐漸向著他們兩人靠近。

“張老師,你還說你晚上有事情,這不是也碰到了嘛...,這麽湊巧,要不要來參加我們的聯誼...。”張紹城一下子意識到了是誰,急忙彎下身,用手捂住蘭嘉的耳朵。

外語組的小李老師也停下了奔跑中的腳步,看著他們兩個人,尷尬地走向前。

何蘭嘉這時疑惑地擡頭看著眼前的人物,然後慢慢站了起來。

“那個...,這位是我們學校外語組的李老師,今年剛剛來一中的...。”張紹城打破了三人之間的安靜,為他們兩人互相介紹。

“這位是我的女朋友,何蘭嘉...。”隨後又緊靠了蘭嘉一些,將她介紹給了自己的同事。

“哦,你好你好...。”小李老師客氣地伸出手,友好地表示著。

“哦,你好...。”何蘭嘉微微楞了一下,隨即也伸出手,順勢被握住。

張紹城一下子石化住緊盯著那兩只互相有接觸的手,總覺得時間如乘以了三倍四倍那樣的無限漫長...。

“啊...,好了好了...,好了...。”他緊張地伸出手掌,握上蘭嘉的手腕,將她纖細的手指從別的男人手中抽離出來...。

“哦...,沒想到張老師還有女朋友...,還是個美女呢...。”小李老師客氣地向後退了一步,客套笑著補充說了一句。

“我並不是什麽...。”何蘭嘉站在自己的身邊,急忙回答說。

張紹城將手掌攬住她的腰間,輕輕碰觸著。

“那個...,你們那邊是不是還要有活動,我看他們還在等著你...。”這時張紹城指著前面不遠處,看到一些人聚集在一起,熱情地聊著天。

“哦,是啊...,我們一會兒要去唱歌...,這...,還不知道張老師有女朋友呢...,差點鬧了笑話...,那我先走了,你們約會好好逛...,拜拜啦...。”小李老師客氣地擺了擺手後,就轉身跑向了他們的陣營。

何蘭嘉此時擡頭看了一下他,便轉過身去,向前走著,張紹城忽然覺得手裏有些孤寂,於是趕緊追了過去,再次牽起了她柔軟的手掌。

“剛才是不是有些失禮啊?...。”何蘭嘉輕聲問他。

“嗯?有嗎?”張紹城不知具體是什麽。

“嗯,有啊,那樣對同事...。”何蘭嘉繼續說。

“哦...,沒事,我下周去上班了再和他道歉...。”張紹城擁住她,引向集市的出口走去。

“蘭嘉,我們回家吧...。”張紹城小聲說。

“可是那邊好像還沒有逛完...。”何蘭嘉回答他。

“哦,那邊和往常都一樣的,沒什麽變化...。”張紹城想了一下搪塞說。

“那回家不也是一樣...。”何蘭嘉繼而又說道。

“不一樣啊...,怎麽會一樣?...。”張紹城反問著。

“每天你都會在身邊,不是都一樣?”何蘭嘉笑了一下,回答他。

“哪裏有一樣,我每天都不一樣的...。”張紹城反對著她這樣的看法。

“哦...,是嗎?”何蘭嘉問他。

“當然,你一會兒檢查一下不就知道了...。”張紹城靠近她的肩頭,甜膩說著。

“嗯...,我想了一下...。”何蘭嘉感覺有些發癢地偏離他一些距離。

“還是不要了...。”她回覆說。

“哦,是真的嗎?”張紹城繼續詢問。

“嗯...。”她的聲音小小的,夜間輕起的微風都能夠將這樣甜蜜話語吹拂走,帶到很遠的地方去...。

浴室裏的水聲終於停了下來,張紹城將躺在床鋪上的兩只,整日都無所事事無憂無慮的悠閑生物雙手抱起,輕聲踮腳走出臥室,將它們扔到歸屬的客廳內。

輕輕關上臥室的門,重新整理好床鋪,然後再次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拿起放在床頭的一本書打開來,煞有介事地翻看著。

“嗡嗡”的電吹風聲音,還有幾下客廳裏暹羅貓和虎皮貓撓門的怨道聲,張紹城在心裏數著數字,焦急地等待著。

終於電吹風被停止,浴室的門被打開,他坐直身體,期待地看著臥室門,嘴角都不自覺地露出微笑。

“圖圖...,托尼...,你們應該睡覺了...。”想是蘭嘉又將它們抱起,移動到了它們的小窩裏,又花費了一些時間...。

臥室的門終於被打開,張紹城又重新恢覆到剛才的姿勢,翻了一頁書籍。

何蘭嘉穿著夏日的睡衣,然後安靜地來到床前,雙手背在身後,露出淺淺的微笑。

張紹城等不及地放下了作為擺設的書籍,伸出手去,將她帶到自己的面前。

“這個給你...。”這時何蘭嘉從背後拿出一朵紫紅色的花朵,舉到兩人之間。

“這是今早送來的最好看的紫羅蘭,我就想著要送給你...。”她帶著笑意的眼睛明亮,然後隨手將花朵別在他的耳後。

花香夾雜著他們所使用的沐浴露的味道,張紹城細細聞著,然後微微瞇起了眼睛...。

“蘭嘉,你怎麽總是這樣?”他將她抱起置於身前,雙腿盤起,固住她的位置。

“什麽?”現在他們的面容如此靠近,沐浴過後的臉頰更加泛紅。

“就是這樣的誘惑著我啊...。”他輕輕笑著,然後交疊上她看起來十分潤澤的雙唇。

怎麽樣都不會夠...,他暫時清醒的意識裏感想著,他伸出舌尖,探尋著深處,聽著兩人之間發出的嘖嘖水聲,細心地感受著那只有自己品過的柔軟尖處...。

手掌又要開始不安分的游走,夏季的睡衣總是如此輕便地,就能夠直達他想要的神秘之處...。

“那個...,等一下...。”何蘭嘉忽然停止。

“嗯?”張紹城從迷亂中漸醒過來,深情看著她。

“我的頭發還沒有幹...。”何蘭嘉微微向後,示意著。

“哦...,那我們這次一晚上都保持這樣坐著的姿勢吧...。”張紹城恍然大悟,然後立馬提出解決方案。

“不正經...。”何蘭嘉笑了出來,打趣說他。

“不知是哪個女人將花插到男人的頭上才是不正經...。”張紹城也眼角有著笑意,將耳後的紫羅蘭拿下來,重新置於兩人之間。

臥室內的燈光照射在物具上,旖旎而又絢爛,一切都開始漂浮,變得即將要失控又迷戀。

“你真的好看,比這花都美...。”張紹城放下手中的花朵,再次抱住面前的女人。

“才沒有...。”在未等她全部說完,嘴唇又被他緊緊吻住。

耳邊逐漸傳入了讓人心悸的呻吟聲音,張紹城逐步向下吻住她越發緊繃的身體留下痕跡,手指也緩慢地伸進探入,感受其間的柔滑汁液...。

這些開始都美好如樂曲,他被她的柔和深深地吸引,漸覺身體已經被刺激到了不可控的境地,他抽出了手指,然後焦急地調整著兩個人的距離和位置,直到清晰地感受到了微微顫抖著的濕潤,深吸著一口氣,將自己所有的愛意挺入到她早已準備好迎接著他的深處。

“蘭嘉...,你看...,你看,你真的好厲害,全部都吞進去了...。”他低下頭,看著與她的連接處,粗喘著氣息告訴她。

“你...,真的是...,夠了...。”懷中的女人將羞紅色的臉龐埋入到他的頸處,嬌羞回應。

他將蘭嘉更緊地擁抱住,她幾近無力的身體全部都依附到他的身上,任由他所有本能的動作。

總是喜歡這樣溫暖又親密的...,張紹城知道自己現在所有的感官和神經都已集中在那一處,無限的欣喜逐漸漫延,周身都在流動著沸騰不已的血液,越發灼熱...。

他愛她此時的聲音,此時的溫度,此刻對他的柔情,還有任誰都無以比擬的快樂...,她已經將自己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接受,全部都化為動聽的聲響,在兩人之間縱情地徘徊...。

親吻...,不停地親吻著,所有情難自抑的語言交替說出,一切都是那樣的自然又合理。

相對於他的女人不停地在晃動著,但依舊可以看清楚她逐漸迷離的眼神中,在捕捉著他的眼瞳。

“你...,真的...。”何蘭嘉微微動著嘴唇,聲音斷續又沙啞。

“你真的...,很棒...。”喘息中終於傳達出來了這個完整的句子。

張紹城忽然停了下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愛著的女人,溫暖都將內心填滿。他用力將她抱住,然後翻動著身體,將她壓在身下,置於已經淩亂的床鋪上。

從不知極力為何物的他瘋狂地擺動著腰肢,要帶著她一起,到最美妙的環境中去...。

“蘭嘉...,蘭嘉...。”張紹城舔著她的耳際,不停地叫著他喜歡的名字。

“你就是我最美好的...。”交握住她的手指,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幸福與快樂能夠到達如此的美輪美奐...。

手腕處好像有什麽外界力量在移動著它放在的位置...,張紹城睜開困倦的眼睛,模糊中見到了正看向他的柔情。

他任性地又將手掌覆在了她身體上的柔軟,然後又有些賭氣地靠近她,想要索求。

“我要起來了...。”但是清醒的人總是有著準確的力量,身邊的女人從他的手臂下逃出,坐在床邊。

張紹城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緊緊抓住了即將離去的被子。

“蘭嘉,為什麽要起這麽早?”他有些無賴地問她。

“因為我今天上午有課...。”女人很快地穿上了衣服,轉過身來告訴他。

“周末就不要再安排上課了...。”他嘆息著又伸出手抓住她的衣角,一點都不想讓她遠離。

“不行的啊...。”何蘭嘉趴了過來靠近他,輕輕吻了一下他的臉頰,然後張紹城又沈沈地睡去了。

再次醒來時,陽光都變了位置。張紹城一下坐了起來,看了眼時間,忽然感到微微的頭痛。

他撿起床上的衣物迅速穿上,然後走出只有他一人的臥室,來到了客廳。

圖圖和托尼安靜地趴在陽臺一頭,竟然用著同樣的頻率和方向擺動著尾巴,兩只貓咪聽到了聲響,冷漠地看了他一眼,又繼續盯著外面的景色,享受白日的陽光。

餐桌上已經準備好了早餐,溫度還很溫熱,張紹城跑到衛生間裏洗漱完畢,然後立即享用起蘭嘉給他準備的食物。

如往常慣例般的,周末他要好好打掃室內的衛生,圖圖和托尼見他換上了新的貓砂,很狗腿般地踮著腳步,湊到他身邊,腦袋磨蹭他的褲腿,瘋狂地撒著嬌。

一切事畢,最後是兩個人整理出來的一個書房,張紹城擦掉這一周落在桌椅上的浮灰,將一些翻出的書籍重新擺放在書架上。

《原則》,《混亂》,《知的資本論》...,張紹城看著書架上新添增的書籍,心裏更加緊迫...。

‘或許我也應該將《定性與半定量物理學》和《固體中的概念》買回來看一下了...。’張紹城翻看著這些新入書本,心下想到。

忙忙碌碌的上午終於結束了清潔工作,他看著光潔如新的屋內,身體清爽。於是他拿出了購物袋子,看著手機裏面他們兩個人這周列出的購買清單,拿著錢包,走出了居室,來到了被陽光照耀明亮的庭院裏。

“或許這裏選擇梔子花作為客枝比較好...。”不遠處的,何蘭嘉修改著作品的聲音漸漸傳來,張紹城走在長板上,慢慢地被吸引。

今天陽光很好,天空青藍,雲彩也被風吹開了形狀,飄在空中。

張紹城忽然有些倦怠地停下了腳步,然後隨意地坐在了長板上,看著對面插花教室裏的景象,細細感受。

那個女人似乎察覺到了他的視線,一直低垂著頭,紅了臉龐。

張紹城嘴角淺笑著,然後擡起頭,閉上眼睛,感受著此時最舒適的感官感受。

一切都是溫暖和柔黃色的...,他看著清澈如底的美麗景色,心裏決定,還是等到下午,和蘭嘉一起去購買物品吧...。

清風吹來,傳來了淡淡的花香,張紹城倚靠在木柱上,享受此時的奢華。

‘請送給我一只花朵...。’他的心底在回響。

‘我將會好好地珍愛著她...。’

番外(一) 美麗

“外婆,我到紀醫生那裏去拿藥了,大概傍晚就會回來...。”

何蘭嘉推開泛舊的木制門,對著躺在床上的唯一的親人說。

“嗯,好,你去吧,我在家裏等你。”外婆聲音有些虛弱,但依舊目光有神地看向了她。

“嗯...。”何蘭嘉將止痛藥擺放在桌上,然後拿起了來到這裏後,一直使用的帆布包,走出了家門。

外婆的家是建造在半山上的一處住宅,如果要到市區的話,也需要花點時間下山來到高速上,乘坐進入市裏的客車。

何蘭嘉看著車窗外閃過的這些兒時總是能夠讓她興奮不已的山間景色,現在的心裏卻再也感受不到那種可以找回到的無憂的快樂。

“紀醫生,這些藥都要吃啊...。”屋內,有老人喃喃詢問。

“是啊,陳阿姨,降壓藥一定要按時服用的,而且胰島素飯前也一定要打,不可以再偷懶了啊...。”醫生的話語很是嚴肅,但是在嚴肅之中,也有著些許的溫情。

“哎呦...,我這好好的一個人...,現在成了個藥罐子,整天藥都快當飯了...,我的心裏承受不住啊...。”已經年老的婦人依舊想要傾訴,何蘭嘉看向了櫃臺那邊擺放的成堆的藥盒,心內也產生了些許的同情和恐懼。

“好了,陳阿姨,你患的這些都是慢性病,平時一定要註意調養,平和心態,千萬不要作息飲食不規律,達到惡化,這樣子,會更難受的...。”女醫生攙扶著老人,邊細聲說著勸慰,邊慢慢地將她送出了診所...。

室內又再次安靜下來,何蘭嘉又環顧了一下這個最近總會光顧來的地方,掛在墻上的時鐘一直都發出存在感很強烈的聲響。

“何老師,不好意思,等很久了吧?”不一會兒的,女醫生又回到了室內,來到她面前,面容親切對她說。

“哦,沒有的,來你這裏已經成了慣例,所以也不存在時間的長短...。”何蘭嘉站了起來,隨著她來到了櫃臺,客氣說道。

“你外婆最近怎麽樣?”紀醫生接過來她每次都帶著的藥單,親切問著。

“嗯...,似乎比出院時相比好了些,但是疼痛的頻率卻再增加...。”何蘭嘉想了一下,回答她。

“哦...,這樣,你最近再帶你外婆去一趟醫院,詢問一下醫生,是否可以使用阿片類的鎮痛藥了...。”紀醫生將清單上面的前幾種藥物拿了出來,然後又轉過身,繼續找著剩下的藥品。

何蘭嘉沈默了下來,她也是知道階梯給藥就表明著病情的由弱到強,程度加重。

“哦...,糟糕,帕姆單抗這次不夠了,我查了一下,大概明天就會到貨...。”紀醫生微微皺著眉頭,很抱歉地對她說。

“真的抱歉,可能明天還要麻煩你過來一趟...。”她將藥物裝在帆布包裏交給了何蘭嘉,小聲地囑咐說。

“嗯,沒有關系的,那我明天這個時間再來...。”何蘭嘉接過又再次變滿了的包裹,背在肩膀上,微笑說著。

“那我送你出去吧...。”紀醫生有些不好意思的走了出來,如尋常一樣地送她出了診所。

“明天我一拿到藥就聯系你。”紀醫生依舊還在惦念著這件事情。

“沒關系的,我過來也方便...。”何蘭嘉想著只是來回兩次的車程有些麻煩,其他也並沒有什麽。

“你外婆有什麽異常的話也要多多聯系我,你自己一個人照顧也很辛苦。”紀醫生關切地看著她,對她說著自己可以做到的幫助。

“嗯,好的,最近她精神還不錯的,所以就開始很愛嘮叨我...,我,紀醫生?”何蘭嘉註意到對方忽然凝重了的神情向著她的身後看去,她疑惑著轉過了身,一個穿著深藍色的運動長衣的,面容清爽的男人站在了離她們所處位置的不遠處,輕說些什麽朝這邊走來...。

清晨起來,何蘭嘉發現了庭院內盛開了的藍色鳶尾花甚是好看,便摘采下來,拿到了廳室。

“外婆,藍色鳶尾開花了...,很好看,不如今天去診所的時候送給紀醫生。”她將藍紫色的花朵擺放在桌子上,然後拿出一塊花泥,開始擺弄。

外婆吃完早餐後就一直坐在客廳裏面,似乎今天她的身體還很好,一直都沒有回到臥室躺下的意思。

“旁屋裏還有頭兩天收下來的密蒙花,你可以拿來進行搭配...。”外婆擡起手,指著左側的那一間空屋,溫柔說著。

何蘭嘉有些開心地站了起來,到旁屋裏拿出幾棵需要的花材,又拿了幾支高山羊齒打算做襯葉。

她感覺自己很久都沒有進行這樣的作業了,她小心地修剪著花葉的形狀,設想適宜的構圖。

從小她就是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裏的,外婆是這裏很聞名的插花師,在那個年代,每天登門購買作品的人都絡繹不絕。後來,搬到和媽媽那裏一起生活後,媽媽也是從事著同樣的工作,教授課程。

她是一直都喜歡美的...,記起幼時每次安靜蹲坐在外婆面前,看著她靈巧的雙手就像變魔法一樣的,將原本就美麗的自然生物進行修飾制作,瞬間就會成為一個有著深刻內容的物品來,心裏立即就能充滿了欣喜。

外婆的手法傳統又典雅,而傳承到媽媽那裏,又更添加了一些自由的意味...。

而自己呢...,她按照腦海中還算能夠評分為及格的造型擺放出來,又偷偷看到外婆一直盯視自己的目光,臉上頓時發紅。

“你就打算將這個送個紀醫生是嗎?”外婆不一會兒,緩緩問向她。

“嗯...,或許還要再修整一下...。”她又思考著,是否要再添加一些別的花品種類。

“哦...,好...。”這時外婆站起了身,然後輕扶桌椅,回到了臥室...。

何蘭嘉抱著花束,按時來到了診所,可是診所前屋裏面空蕩蕩的,紀醫生並沒有像往常一樣的坐在櫃臺旁,等待著需要她的每一個病人。

“紀醫生?”何蘭嘉小聲發出聲音。

她又環顧了一周,最後沒有辦法,拿出了手機,撥打了電話。

“哦,不好意思...。”聽到有人從後屋快步走了過來,紀醫生慌張地站在她的面前,見到她後,急忙來到櫃臺前,拿出了準備好的藥物。

“這個...,這個是今天剛到的藥...。”她沒有了往日的鎮定神情,客氣地對她說道。

“哦,謝謝,這個...,送給你。”何蘭嘉接過袋子之後,也將上午精心制作的花束送給了這名醫生。

“謝謝...,謝謝...,它們,好美...。”紀醫生有些驚訝,又有些羞澀,她接過了花束,小聲稱讚。

“這段時間總是麻煩你,我和外婆也要表達一下謝意...。”何蘭嘉總是覺得今天的她是有些異樣的,於是用著溫柔的話語告訴她。

“那個...,今天,又折騰你過來...,還收到這麽好看的花...,你要是不介意的話,要不要到我家裏喝一杯茶?”過了許久,紀醫生擡起眼睛,發出了邀請。

紀醫生一直都在廚房沒有出來,燒水的聲音一直響著,何蘭嘉安靜地坐在客廳沙發上,等待著。

她的屋子裏還很有尋常人家的裝飾,和外婆家的古舊,媽媽家冷清都不太一樣。她站起身,仔細觀看著尋常擺放的物品,探究著其中的人情味道。

桌角旁擺放了幾個相框,上面有著一對中年夫妻的合影,還有一家三口的有些年代的照片,還有年輕女孩子的畢業模樣,還有...。

何蘭嘉輕輕拿起,細細思量著其中的異樣,隨後便心裏知道了事情。

“何老師...。”這個時候紀醫生走了出來,兩個人相互對立站著,空氣中飄來了清新茶香。

茶杯依舊很燙,何蘭嘉伸出手碰觸了一下,又縮了回去。她擡起頭看著坐在對面的女人,看著她此時黯淡的眼神,心有感觸。

其實之前見面時就稍微有過感覺,現在知道了一切之後,才知道她心裏擁有的恐懼。

何蘭嘉對於現在這種所謂很流行的趨勢並沒有什麽特別的看法,每個人都有追求美麗的權利,每個人也有改變的選擇,這是人間常事,但是...,如果說社會上只規定了一種美麗去定義人生的話,這倒是有那麽一些不好的感受讓人傷懷...。

“那個...,你都看到了吧?”突然間,紀醫生提出了話題。

“哦,不好意思...,擅自看了起來...。”何蘭嘉低下頭,不好意思地向對方抱歉。

“哦...,沒什麽的...,畢竟我以前就是長著那樣的一副樣子...。”對面的女人拿起杯子喝了一口茶水,然後聲音很小的,對她說。

“那樣的?”何蘭嘉疑惑地重覆了一下,便沒有再說話。

“我並沒有覺得什麽不好,每個生命個體都有自己的軌跡,也沒有特定的規定必須要怎樣...。”何蘭嘉感覺到,現在坐在她對面的,不再是以前面對病人游刃有餘的女醫生,而是一個被一些奇妙觀念迫害後失去了自我的柔弱的女人。

“我曾經以為著...,只要有了美麗,就會得到自己想要的願望...,但是不知是不是自己總是很不幸地,接連遭遇到的都是被嘲笑的蠢事情...。”女人喃喃自語著,連空氣裏都流動著憂傷。

“因為這個世界並不只是有你一個人的...。”何蘭嘉接收過來了憂愁,輕聲細語。

“是啊...,是這樣...。”對面女人交握起手指,輕嘆一口氣。

她現在身上的某些氣息總讓她想起了一個人,那個曾經也是坐在她的屋內,訴說著苦惱的無助男人。心底又浮現出他的樣子,她揉著開始有些發酸的眼角,眼光看向了別處。

“紀醫生,下雪了。”何蘭嘉看向窗外漂下的浮狀物體,略微有些欣喜地說道。

“嗯...。”兩人的視線齊齊望向了窗外,安靜看著。

“總還是會有好事情到來的...。”何蘭嘉將自己一直以來堅信的希望告訴給她。

“是嗎?”紀醫生轉回頭來,笑了一下。

“我一直都認為,人生裏就是充滿著那些未知才會變得更加美好,比如說...,昨天來到這裏的那個年輕男人?”何蘭嘉心裏知道了導致她現在這樣無措的原因,也知道了這樣的一些小事既美麗,又有趣。

“他...,只是以前的同事...。”紀醫生又緊張地喝了一口茶水。

“哦...。”何蘭嘉也有興趣地端起杯子,品嘗了一下。

“他應該有更好的前程,和遇到更好的人...。”紀醫生深吸一口氣,眼角有些微紅。

“更好的?”何蘭嘉直直地看著這個年齡比她大一點的女人,心裏感慨,總是有很多人,內心真正大方到了慈善...。

“我不知‘更好的’會是什麽樣子...,而‘好’這樣的標準又是什麽?...,世界上那麽的多種多樣,豐富多彩,而我們自己也只是渺小到細如塵微,既然這樣,為何要遵循著一種模式去功利生活?曾經訴說著美麗的話語看起來很是龐大,但是如果說只盲目推崇著一種生活的話,那也是十分醜陋,並不會維續持久...。”

“也許,現實中,人們本能地選擇了一些主流,但是好與不好,真正能夠辨別它們的卻並不是這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真心,它是不能夠被除去自我的他人所可以定義的,大眾可以去規則規範,但是若只流於表面,那麽終將它會腐壞...,連內裏都無法拯救...。”

紀醫生呆呆地看向她,似乎也知曉了她表達出來的意思。

“那麽,我想...,像我這樣失敗的人,被幸運垂憐,怎麽想都不會可能的吧...。”可是她依舊沒有任何信心對她這樣說。

“紀醫生,這束花好看嗎?”何蘭嘉突然指著今天送來的插花。

“嗯,它們很美...。”紀醫生輕點著頭,表達出喜愛。

“那麽這樣呢?”她將絲帶解開,重新擺放著它們的位置,本來今日最鮮艷的鳶尾被撤到客枝,其他的陪襯重新裝飾,也異常美麗。

“這樣也是很美的...。”何蘭嘉告訴她。

“有人喜歡鳶尾的嬌艷,而有人喜歡密蒙的芳潔,就連這高山羊齒,也有自身的灑脫。不要輕視了別人的情感,他們和你一樣,渴求著幸福...。”何蘭嘉重新將花束紮緊,擺放在她的面前。

“可能是我之前經歷了太多的求而不得...。”紀醫生苦笑了一下,解釋著說。

“真正的愛情不是求而不得,而是惺惺相惜...。”何蘭嘉真誠的看著這個也很是美麗的女人,再一次說出了自己的堅持。

紀醫生低下了頭,沈默了許久,或許誰都窺測不到她內心的所想。她拿過放在一旁的手機,小心地撫摸著黑色的屏幕,隨即站了起來,然後走向了一處擺放的話機,然後緊張地按動著數字...。

“餵?請問是吳院長嗎?我有一些事情想問一下...。”她喃喃地溫柔說道。

走出診所,天色已經漸暗了,路邊散落了一層薄薄的白雪,何蘭嘉朝著上車方位走去。天氣是這麽的寒冷,她將冰冷的雙手插入到衣兜裏,聽著自己走在空蕩空間中發出的陣陣聲響,看著前路那麽的淒冷和荒涼,內心忽然感到是那樣的寂寥與空曠...。

番外(二) 外婆

“嗯...。”外婆放下了碗筷,然後發出了輕微的聲響,小心地按著腹部。

何蘭嘉緊張地握住了她愈加瘦弱的雙手,焦急看著。

“外婆...。”她柔聲地詢問。

“我沒事...。”外婆輕擦了一下眉間的細汗,小聲說。

“外婆,你哪裏不舒服,都要說出來...。”何蘭嘉有些心疼地低下了頭,對著這位等待著終日的老人勸慰道。

“生病不都是這個樣子的嘛,只是身體難過而已...。”結果外婆卻反過來向她解釋。

“那...,不如再把碗中剩下的粥喝掉怎麽樣?”何蘭嘉指著外婆面前的碗筷,笑意說著。

外婆這時皺了眉頭,嘆了一聲氣。

她知道近日她的食欲越來越不好了,無論做什麽,她都推脫說吃不下,只能靠著粥和湯食勉強補充著營養。

“外婆...,享受美食,也是一種快樂...。”何蘭嘉將勺子放在老人手中,溫柔地說著。

“哦,我的蘭嘉現在都要開始教育我了...。”外婆無奈地接過了她遞來的餐具,笑著看向她。

何蘭嘉害羞地低下了頭,便不再說話。

“我並不害怕死亡的哦...。”外婆吃了兩口飯菜,開始喃喃地說道。

“生命本就是虛無,而死亡倒也可以看作是一種解脫...。”外婆最近總是喜歡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只不過...,到了最後,我還有著的掛念...,就是你...。”外婆放下了勺子,身子朝著她這邊的方向,轉了過來。

“我們都不在了,所以我們都希望有一個人能夠照顧你...。”老人又再次將這個話題提起。

“外婆,我現在很好...。”何蘭嘉敏感地收起了自己的情緒,輕聲說。

“那你以後呢?”老人接著問。

“我一個人也可以很好地生活。”而她也堅持著重覆自己的說法。

老人不再看向她,轉過頭沈默著。

“外婆,現在都什麽年代了,一個人獨自生活下去,也沒有什麽不可能的啊...,世界上有那麽多的奇妙事物,又何必為了男女情長而浪費時間...。”何蘭嘉裝作輕松樣子,繼續解釋說。

“蘭嘉...,你只是還不懂,有些快樂,你一人始終都無法得到,等你以後,一個人感受著良辰美景,卻不知與何人說時...,那個時候,才是真正的悲哀...。”老人空洞的眼神望著前方,輕吐出自己的感受。

“那我可以和我自己說。”她莫名地想要倔強起來。

“啪”的一聲,老人忽然用力地拍了一下桌子,嚴肅地看著她。

“但是,尋一人,總是那麽的難...,又很痛苦...。”何蘭嘉垂下頭,隱藏了自己的表情,小聲補充。

“我可以趁現在,聯系一些朋友,為你張羅介紹...。”外婆想要站起身來,卻被她一下子拉住。

“外婆,那並不是我想要的...。”何蘭嘉堅定地表示出了自己的意思。

“那並不是你想要的...,那你想要的是什麽?”外婆接著問她。

何蘭嘉收回手,便不再說話。

“蘭嘉,你有過喜歡的人嗎?”外婆慈祥的目光閃露出來,循循問道。

何蘭嘉身體一怔,心裏閃過一個人的面容,隨即又緊閉上眼睛,搖了下頭。

“沒有。”她回答道。

“蘭嘉,理想總是很美好的,人們也在努力地追求,但是現實未必也都是那麽地不堪,而你現在也自然學會了這種感受...,你想著自己會很強大,堅強到能夠戰勝孤獨,但是...,被人守護,你才會適時地放下那些要強,迎接情感...。”

“理想固然美麗,現實也許醜陋,但是你能夠將醜陋轉化成了美好,也是一份十足的能力...。”外婆無奈地嘆著氣,告誡著她。

“外婆,有些事情,不是那麽簡單直白的...。”何蘭嘉苦笑著輕聲說道。

“無論是否困難,我都不想要你一個人去度過餘生...,我和你媽媽的生命已經過於苦澀了,我不希望你也再次接受這樣的生活...。”外婆顫巍巍地支起了身體離開餐桌,伴隨著無奈的嘆息向著臥室走去。

何蘭嘉如約地來到了診所,春日裏空氣都開始逐漸溫暖,前屋內許多擋風的臺布都已經撤下,一下子明亮很多。

“紀醫生?”今天是周末,似乎並沒有什麽病人,她反覆看了一圈後,確認了這裏確實沒有人應答她。

“紀醫生?”她朝著後屋的方向又詢問了一下,希望著這次不要再白來一趟。

“噔噔”的似乎有了走路的聲響,她放下了心,拿出了帆布包。

“請問你有什麽事?”陌生男人的聲音在屋子裏響起。

“誒?”何蘭嘉驚訝地看去,一個穿著簡單休閑T恤和牛仔褲的男人出現在她的面前。

“哦...,我來取藥...。”何蘭嘉看著這個有些陌生的面孔,解釋說著。

“啊...,紀醫生剛才接了一個急診,出去了,你著急嗎?”他走進了前屋,放下手中的清潔手套和修理工具,態度柔和詢問她。

“不著急的,我可以等一下。”何蘭嘉微笑了一下,然後坐在一直在等待時坐著的位置,沈默下來。

男人似乎也不好就這麽離去,就來到櫃臺處,開始了坐班。

“哦,對了,你有拿藥的清單嗎?”突然,男人問她。

“嗯?”何蘭嘉有些疑惑地看向他。

“我也是一個醫生的...。”男人伸出手指著掛在一旁的白大褂,告訴她。

“哦,帶了的,每次都拿來...。”何蘭嘉站了起來,走到櫃臺前,將清單遞給面容清爽的男人。

“哦,好,您先等一下,看我能不能都找到...。”男人微笑著轉過身,開始一一搜尋著藥櫃。

前屋裏又響起了聲響,何蘭嘉微笑著又坐回到原處,繼續等待著。

“不好意西,我可不可以打個電話?”忽然男人又轉過身來,向她問道。

何蘭嘉微微地點了一下頭,看著櫃臺上面零散的藥盒。

“餵?師父?”男人手持著手機,開始了對話。

“哦...,有一位病人來取藥...。”他眉角笑著,問著那邊。

“名字?”男人轉動了下眼珠,向她看來。

“何蘭嘉。”她順勢地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叫何蘭嘉。”男人又轉過身去,重覆告知那邊。

“哦...,好...。”很快地他又向她走來,遞過手機。

何蘭嘉接了過來,仔細聽著話筒。

“哦,是何老師嗎?不好意思...,我上午接了一個急診,不過很快就會回去...。”那一頭的紀醫生好像在外面疾走喘氣說話。

“沒關系的...,你這裏也...,有人在拿藥...。”何蘭嘉看著站在她對面的一臉從容的男人,對那一頭說著。

“哦,他打來電話還不是因為有一些藥品找不到...,你等一下,我馬上就到診所...。”紀醫生好像在那一頭笑了一下,然後告訴著她。

“嗯,好的。”何蘭嘉應了一聲,又將手機重新交還給男人手中。

“餵,師父,你很快就回來了是嗎?”男人接過了手機,又用著輕快的語言與那一頭說話。

“嗯...,那你現在在路上?是在坐車?...,哦,那我們說一會兒話吧...。”他又坐回到櫃臺處,好像不是在這個空間裏面的和對方輕語。

“師父,你知道嗎?家裏的馬桶都壞掉了...。”

“我弄了一上午給你修好了哦...。”

“你說,你沒有我要怎麽辦啊?”

“找修理工嗎?師父...,感慨一下,除了我,還要有誰會這麽心甘情願地免費無償為你做任何事情啊...。”

何蘭嘉心裏一怔,偏過頭來,然後看向了那一處眼角流露出柔情,滿臉都是幸福笑意說著話的男人。

“唉...,師父,我錯了,你不要掛電話...。”

“嗯,好吧,那我等你回來...。”男人無奈地掛掉了電話,溫柔地看向了窗外。

... ...。

“請問你要上車嗎?”一個尖銳的女人聲音打斷了她呆滯著的頭腦,何蘭嘉回過神來,她輕輕點了一下頭,然後拿著裝滿了藥物的帆布包,走上了客車。

待她坐定後,車門也立即緊閉,窗外的風景緩緩移動,何蘭嘉輕嘆一聲,然後將頭倚靠在車窗上,冰冷的溫度透過肌膚傳遞進來。

曾經,她也是想要認真地去談一場戀愛的...,她這樣想到,她也那樣真誠地付出著,渴望與一人,共同傳達著彼此的情感,分享走過的時間的美好...。

但是...,終究想要的事物不可得...,光亮的一切被黑暗罩住,內心的陰霾總是無法驅除...。

“蘭嘉,我也是愛著你的啊...。”

沒想到情話也會如此的沈重,每每想起,就會壓制到無法喘息過來...。

今晚外婆竟然下廚為她做了很多她喜愛吃的菜,何蘭嘉一直緊跟住外婆的行動,見她仍舊步履平穩,行為準確,才放下心來,與老人一起共享晚餐。

不過這樣沒來由的示好自然也是有原因的,席間,老人拿出了一個冊子,何蘭嘉打開看,是她下午仔細標記過的一些老友的聯系名單。

“我已經和她們打好招呼了,等我走後,你的事情,她們會幫忙...。”老人滿臉笑意,對她說。

何蘭嘉當然知道外婆指的是什麽事情,她將冊子合上放在一旁,沒有說話。

“我是絕對不會讓你選擇那條道路的...。”老人也倔強著。

“外婆,你現在要多多關心自己的身體,我的事情要排在後面...。”何蘭嘉夾起菜,放到老人的碗中。

“只有你成家了,我也才能瞑目...。”老人細致地吃了一口,補充說。

“我不想成家。”何蘭嘉也說了一句。

“你不成家,怎麽會有延續?”老人接著問她。

“外婆,我是女人,本來我們的家族到我這裏,不就應該結束了麽...。”何蘭嘉笑了一下,想起了幼時父親那一系的人冷漠著她的原因。

“蘭嘉,家庭不是延襲,而是接續啊...,是一個一個的家庭組合承接下來,形成了生活它最本真的樣子,而不是你自己想當然,去選擇孤獨的姿態...。”外婆握住她的手,用話語撫慰她內心曾經留下過的傷痛。

“外婆,我沒有...。”何蘭嘉感受著老人皸裂的掌心,小聲說。

“可是,我一個人這樣無憂地生活了這麽多年,也真的很好...。”過了一會兒,何蘭嘉真誠地看著老人關切的眼睛,告訴她。

畢竟兩個人在一起也不一定都是幸福,被傷過的記憶依舊鮮明,時刻吞噬著自己的經歷。

老人松開了手,不再答話,她將飯菜都撤下,然後拿出了一個造型精致的花器,擺放在桌子正中央。

“那麽你現在,就制作一副池坊流的作品來。”老人說完後,就坐在高位上,安靜地看著她。

何蘭嘉怔怔地看著中空的花瓶,沈下心,走到花室裏,挑選著花朵。

一枝...,兩枝...,她的心裏置著氣,努力地用最集中的精神,將自己這幾年來總結到的情感,全部都展現了出來,最後,她反覆檢查著細處,然後欠了一下身,示意著外婆已經結束。

老人支著桌子走了下來,邁著緩緩的步子,花費了一些時間,坐在了她的對面。

“你認為你的作品怎麽樣?”老人語音平靜,好像回到了自己幼時學習的那個階段。

“在花材,花器和構成的花形上,都沒有問題...。”她自信地看著她的外婆。

“插花的一個目的,是要人們理解善良的心,你表現了你的心靈,我能夠感知到。而花道的另一個目的,就是不光讓別人理解你自己,你也要真正的了解到你自己,你制作的花卉,反映著時光的推移和內心的感情,你有對於美的渴望...,但是最終的表達上,很可惜,你並不合格...。”外婆表情嚴肅,對她點評。

“外婆,為什麽?”何蘭嘉不解。

“枯燥乏味,毫無情趣...,難道你到現在都沒有意識到自己的樣子嗎?”外婆站了起來,正色說道。

“你以為你所追求的就是你真正想要的?你以為你擺出的那些借口就能掩蓋住你本質的模樣?你不接受人間美麗的情感,到最後,獲得的也只是這種程度的作品來...。”老人站了起來,粗喘著氣,對她說出警示。

“蘭嘉,我累了,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老人不再看向她,朝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可是直到最後,傳來了門打開的聲音之後,空間又恢覆了平靜。

“蘭嘉,總是會有一個人愛上你的...,我的蘭嘉這麽好...,總會有一個人在愛著你的...。”老人說完這句話,緩緩合上了門。

何蘭嘉直坐在椅子上,豆粒大的淚珠滾落下來,視線模糊成一片,她雙手緊握放在膝頭,酸楚的情緒又慢慢地在釋放...。

深夜裏,何蘭嘉照例起床,來到外婆的房內照料她熟睡時的狀態。老人肩頭輕露於外,她很小心地向上掖了一下被角,確保著老人身體的溫暖。

所有都檢查完畢,何蘭嘉看著滿臉都布滿了皺紋的熟悉的親人,然後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伸出手探向被子中,緊握住沒有什麽溫度的,卻總是愛撫著她的細弱手掌。

外婆身體的體溫已經不似從前那樣溫熱了...,她趴伏在床邊,悲傷地回想著。不知會是在那一天,她連這樣緊握住她的奢望都變成了泡影,無法再次實現。

她輕聲嘆了一口氣,然後環握住老人僅有皮骨的手臂,沈重地閉上了眼睛...。

番外(三) 未了

殯儀和追悼的流程都如計劃中那樣的做好,何蘭嘉送完了最後一批前來悼念外婆的人,然後在骨灰堂裏再看了一次盒子上面慈祥的容顏,懷帶著悲傷,轉身而去。

回到外婆家裏已經是深夜了,她聽著門被推開的吱嘎聲響,庭院裏漆黑一片,四周的房屋沒有一處光明,為她等待。

現在哪裏都是只剩下她一個人的空間了...,靜夜如水,她的心裏沈浸在無邊的虛無...。

何蘭嘉回到了屋內,呆呆站在桌椅旁,無言地聽著周圍任何輕微的聲響,然後恢覆些氣力,來到臥室,換好睡衣,走了出來。

她為自己倒上了一些酒水,然後又返回到庭院中,靜坐在長板上,凝視著前方的黑暗,仔細品嘗能夠刺激到自己感官的味道。

借助著室內的燈光,她隱約能夠看清庭院裏,擺放著的排排的植物的模樣,她都不記得在外婆倒下前,它們那時究竟是什麽樣的存在了,現在再次細細打量,好像它們都進入到圖畫中去的姿態,沒有了任何的生氣。

她緩緩走下來,伸出手撫摸著那些枝葉,果然,這幾天沒有照顧和打理,手中傳來了清脆的碎裂和掉落的聲音。

何蘭嘉本來就是很悲傷的...,她難過地蹲了下來,看到已經萎靡了的植株的枝幹,所有的無力感都侵襲而來。

‘怎麽又會這樣啊?...。’她想著,她將頭埋入在膝間,獨自體味著孤獨與寂寞的苦澀,她最親的人已經不會再來,她愛著的人也沒有了陪伴...。

似乎是昨晚在外面停留了太長的時間,何蘭嘉上午醒來,頭腦都昏昏沈沈的,身體也變得虛弱,沒有任何氣力,她握緊了被子,呆呆地看向天花板,聽著外面吹過的輕輕風聲,獨自陷入了沈默。

身體很難受,她知道自己是昨天深夜裏著了涼,現在一定是在發燒,但是外婆的離去時的哀傷依舊在自己的心頭上盤繞,她現在只想再沈浸在睡夢中去,逃避著現實的冰涼,維護自己小小方寸裏的溫度。

再次醒來時,天色都變得發暗,她想要的身體好轉沒有發生,她想要的悲傷退卻也沒有發生,環顧四周,寂靜異常,或許應該起床給自己弄些食物吃,或許也應該起來好好打掃一下室內,重新面對生活,但是這些天疲累的身體依舊發出了抵抗,她懶懶地翻了一下身,又閉上雙眼,消耗著無情的時間。

周圍沒有任何的聲響,這樣的環境卻為著思考創造了絕好的氛圍,發抖的手指捂住嘴唇,腦中開始閃現過很多過往的畫面。

究竟人的潛意識裏面存留的到底是什麽?她看過一些書籍,上面經常會對夢境進行解析,但是只是理論的知識記於身體裏,自身情感上的困惑卻誰也無法解答。

似乎意識又要進入到淺淺的睡夢中了,眼前出現了一處空曠的天地,身旁有人在向著自己靠近,是那麽虛幻又有些真實。

“蘭嘉,我來陪伴你...。”

那人的手掌在輕輕碰觸到自己,熟悉又親密的感受將自己包圍,在半夢半醒的狀態下,她知道自己的眼角滴落下了淚水。

自己竟然真的睡過了一天...,何蘭嘉再次醒來時,聽到外面的鳥鳴聲,心裏都感到了詫異。

喉嚨開始發癢了起來,她有些痛苦地咳嗽了兩聲,然後努力地支起了身體,看著窗外的景色。

眼睛,臉部都有些腫痛...,她用力地揉了一下額頭,發覺著自己不可以再這樣頹廢下去了...。

“何老師?”這時門外好像有人在叫著自己。

她勉強著從床上下來,感受到冰冷的空氣後打了一個寒顫,急促地呼吸著,來到外面,打開了房門。

“是紀醫生...。”她虛弱地說。

“我聽別人說你的外婆去世了,但是頭兩天一直很忙,沒有趕上追悼會,現在特地過來看一下你...。”女醫生似乎在有些焦慮地對她說些什麽,但是何蘭嘉在最後也沒有全部聽完地,看向眼前出現的這個十分健康的人類,終於像一個病人的模樣,倚倒下來...。

“天啊,你怎麽發燒到這個樣子都不聯系我?”紀醫生把她扶到屋內,蓋好了被子,詢問道。

“就是很突然的...。”她聲音有些沙啞,最後連話都沒有講完,又開始喉嚨難受,咳嗽起來。

“好了,趕緊吃藥。”紀醫生從隨身攜帶的醫療箱裏拿出來退燒藥,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她。

“等一下,你不會還沒有吃飯?”可是很快地,她又拿回了水杯。

“哦...,嗯...。”何蘭嘉看著她,苦笑了一下。

“你...。”紀醫生欲言又止,隨即站了起來,走了出去。

“何老師,廚房裏面的物品我都可以隨意使用嗎?”不一會兒,廚房那邊方向就傳來了詢問聲。

“嗯,是...,麻煩你了...。”何蘭嘉看向了門外,應聲回答道。

還是花費了一些時間的,外面叮叮當當的聲音終於停止,紀醫生擡著一個小小的餐桌,又回到了臥室。

“還好你還存留了一些食物...。”她將做好的熱粥和小菜擺放在了她的面前,並將餐具遞到她的手上。

“謝謝...。”何蘭嘉有些被感動到的低下了頭,小聲說著。

“假如我不過來,你是不是又要在床上躺著一天?”紀醫生坐在了床邊的一側,嚴肅地看著她。

“沒有的,我也有想過要弄些吃的...。”何蘭嘉吃了兩口有些微燙的食物,搪塞說道。

對面的女人無奈地伸出手去,摸了一下她的額頭,然後目光更加嚴厲。

“何老師,你不要小看這種感冒發燒的疾病,如果不好好防治的話,高燒也會讓人頭暈目眩,甚至意識模糊,發生抽搐的...。”紀醫生板著樣子,提醒著她。

“哦,是嗎?我每次都這樣的...,都是熬過了幾天就沒事了...。”何蘭嘉想著,自己以前的確總是很幸運。

“身體才是很重要的啊...。”紀醫生語重心長地說。

“嗯...。”何蘭嘉沈默了下來,繼續吃著食物。

“你外婆的事情都辦理好了?”她又接著問道。

“嗯,殯儀館的流程都很規範,全程只要聽從他們的需求就好...,外婆她也沒有在醫院裏遭受太多痛苦,所以...,就都過去了...。”何蘭嘉回想著頭幾天的經歷,簡單說著。

“那你很難過吧?當初我爸爸去世的時候,我就很難過...。”紀醫生的目光又變得溫柔,試圖想要安撫著。

“難過是一定的...,但是慢慢地,時間總會幫助你撫平痛苦...。”何蘭嘉放掉手中的勺子,喃喃說著。

“你是否還有其他的...,經歷了別的悲傷的事情?”可是突然的,這位醫治著病人的女醫生如此問她。何蘭嘉楞住了一下,直直看向對面的女人。

“沒有的,我只是偶爾覺得,何老師你總是喜歡武裝著自己,其實經常說出內心的感受,也會舒解著一些情緒...,請不要給自己添加太多的壓力...。”紀醫生聲音平和,語言溫柔。

“是嗎?”何蘭嘉微微疑惑著想著。

“生活嘛,本來不就是什麽樣的事情都會遇到的,我的工作經歷過了那麽多的生死,所以其他的真的都是小事...。”紀醫生笑了一下,補充說著。

“嗯...,也是有的...。”何蘭嘉沈思了一下,想了起來。

“之前...,我養的貓死掉的那個時候...。”她眼角開始泛紅,坦誠說道。

“你明明付出了那麽多...,卻被深深傷害的時候...。”她回想著始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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